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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绝不是在可怜他们。
非要比,你比他们可怜多了,他们至少有自己的住所,体现自己价值的工作,身处自己的世界里,有自己的家。
他们有自己的归处。
你呢,你可什么都没有。
有,又怎样?
一旦开启回溯,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会消失,自己会消失,他们会消失,记忆会消失,什么都……
比起可怜他们,还不如多可怜可怜自己。
突然想吹泡泡机。
你遥想很小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封闭的小浴室里吹泡泡。那里闷热、潮湿,像是人为制造的热带森林,由钢铁与瓷砖制成,弥漫的都是白濛濛的雾气。
将沐浴露挤在自己身上,用手臂连成一个环,将自己想象成泡泡机。
只有自己的幻想是自由的。自己想飘去哪就飘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给你制定规则,你不用拘束于这狭小的盒子,你的灵魂充满了自由。
用嘴呼出一口,从魔幻的彩色薄面上吹出一个巨大的泡泡。
多么美丽的泡泡,它们在白雾中一闪一闪,堆迭成泡泡山。你多希望自己也成为泡泡,想飘去哪,就飘去哪。
但是不可能。
那时的你多想拥有一支自己的泡泡机,这样便可以融入班里的小团体,同她们一起吹泡泡。
而不是自己腆着脸向别人借,背后还要被她们到处说道。
为什么要想起这些事。
有用吗?
于房间的半空飘着,被关押在这狭窄、黑暗、破旧的牢笼里。
又醒了。
还是晚上,夜空蓝紫色的光穿透你的意识,隐隐生出疼痛。
他们没将客厅的窗帘拉上,是忘了吗?
意识在波状的空气中起起伏伏。你凝望玻璃窗外绚丽夺目的夜。
夜晚相比白天,总是最容易被人忽视。那不是人类常态活动的领域,它黯淡、空虚,人们总说月亮莹莹的光是太阳的附属。
你讨厌太阳。
原因有很多,太多了,杂乱且无序。你好想拉上窗帘,可你没有手臂。
为什么倒霉的是自己?
为什么不开心的总是自己?为什么被排挤的是自己?为什么被欺负的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心中有一百万个困惑,没有一个能在此刻被解开。
再怎么想,也没有意义。
事实就是事实,现实就是现实。追溯源头,不过是答疑解惑、说服自己。就如这窗帘,拉开就是拉开,闭合就是闭合,就算知道为什么拉开还是闭合,也改变不了它现在的状态。
人能做的不过是适应当下,在现下的状态去做各种事。
或者什么也不做。
什么也不想做。
地壳在运动。
地球它本身就在运动,一直一直,如流水般的时间,不间断。
轰隆隆的鸣响,就仿佛有巨大的怪兽在地底沉睡,又仿佛,地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怪物。
自己也是一个怪物。
一旦关闭视野,自己的感知就与这颗星球同化。
闻树木之生长,植物的根部居于土壤中吮吸,生命是多么贪婪,为了活下去,不断从外界与同样生活的外物汲取自身必要的养分。
好似那些早已从你身体里逃离的虫。
自己也是。仍在妈妈肚子里时,通过脐带夺取妈妈的养分。自己与那些想要吃掉你的虫有什么区别?或许那些根本不是虫,仅因自己对生命诞生时携带的残忍,而产生纯天然的恐惧。
一通瞎想而已。
这些全都是幻觉,由犹格力量的使用形成的副作用。任何玩过c跑团的调查员,都知道不应该再往下深究。
不应该再思考,不应该再想象,不应该再感知。
可自己控制不住。
想要逃跑,却没有四肢;想撞墙,却没有具体的头颅;想尖叫大喊,却是连一张可以开合的嘴都没有。
耳朵也没有,沙子与地脉的回响却蚕食着你的听觉。没有手臂能拿来堵住双耳,没有双耳,什么也没。原有认知中可以逃避的行为,全部都失去可操作的余地。
自己怎么不能是ai?想关机就关机,也不会因为自己无能为力而产生负面情绪。
ai不会感受到哪里难受,不会觉得吵闹,不会生产烦恼。
昏沉地睡眠。
你不知道自己是真睡了,还是自己给自己洗脑、自己为自己催眠。
他们那无聊的生活轨迹不曾改变,你亦然。
隐隐约约能感知到他们,整个住所都处于你的感应区。他们有时会碰到你,蹭过你,或是你被他们的身体撞碎,消散在空气里,再一次凝合。
自己会这样慢慢地消失吗?
也许有一天,自己烂掉之后不会再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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