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9)(2 / 3)
话音刚落,裴濯和江凝也就看见了来人。那对相互搀扶着的老人仔细地打量了两眼,见眼前两人均是气度不凡,立刻跪了下来,将那篮子鸡蛋放在了面前。
“谢谢、谢谢大人的恩德……”那老翁一面叩头,一面念着。额头砸在冰凉的石板上,撞出了闷响。那老妇人亦应和着。
二人须发皆白,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民妇自居煌镇而来,请大人替小女做主啊——”
裴濯一怔,明白过了这两人的来意。他走上前去,将那两位老人搀扶起来。
“二位先起身再说。”
那老妇身子沉重,一手撑着裴濯的手臂,一手拎起那篮子鸡蛋。在起身时脚下一崴,撞在了他身上。裴濯后退了半步,还未稳住,余光之中,那原本行动迟缓的老妇突然迅速地将手伸进了鸡蛋篮子中。
“小心!”
与此同时,刀光上映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那眸色狠戾,似是怨恨之极。
裴濯被人一推,只听“砰”的一声清脆,一把短刃摔在了地上。
裴濯身前一片阴影,他微微仰头,见江凝也背对着他抓住了那老妇人的手腕。裴濯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只见一道鲜红的口子渗出血滴,在如玉般的手上显得无比刺眼。
江凝也攥着那枯皱的手腕,声音骤然冰冷:“你们受何人指使?”
他甫一松手,那老妇人便跌坐在了地上,与那老翁嚎啕大哭起来。
阿湛与苇桃闻声赶来,前者毫不犹豫地拔出弯刀,抵在了脖颈边。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那妇人边哭边喊,“我的琅儿……真是死得好惨呐!”
阿湛的刀退了一寸,苇桃惊叫起来:“殿下!我、我立刻去喊杜将军来!”
江凝也制止了她,转而向那两个老人道:“居煌镇路途遥远,两位来一趟不容易,能避开东面的巡逻队一路找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人指点。”
那老婆子被他一语说破,巍巍地望去,不禁哆嗦了一下:“大人,我们琅儿死得冤枉!”
“哦?”江凝也接过苇桃递上的干净帕子,擦了擦手指,轻轻挑眉,“她既死得冤枉,你们就应去找大理寺。”
“大理寺……大理寺……”那老婆子喃喃念着。
“他是你们的仇人吗?”江凝也指着一旁的裴濯,问那二位,“据我所知,是阿湛给你们送去了抚恤,怎么倒要报起仇了?”
那老翁头上冷汗涔涔,眼神却坚毅:“他若心里无愧,怎的要送金银与我们?我与老婆子不过两个将死之人,用不着这些,只为了琅儿不枉死……这偌大的稷城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说完,还狠狠唾了一口,一副毅然就死的神情。
江凝也闻言,大笑了起来,本就高高在上的神容令人不由惧怕。他边笑边道:“说得好,帝都之中,的确没有一个无辜之人。”
话音刚落,他凑近了些,目光好奇地逡巡着:“是佑西府,还是青竹派?”
那老翁在听到后半句时,瞳孔微缩。然而再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江凝也的眼睛。他了然于胸,轻笑了一声,随即朝一旁沉默的裴濯道:“阿濯,我自作主张将此事了了,可好?”
裴濯定定地看着他,答道:“好。”
“苇桃,”扇柄敲在了掌心,“回府上去那些银两,差人送二位出城去罢。”
苇桃知道,“府上”指的是静王府。
“二位前辈年事已高,还请多多保重。”江凝也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那两位老人似是既震惊,又害怕,在磕了数个头之后,才被阿湛和几个王府侍卫带走。
待那些身影消失了干净,江凝也把玩着柄上镶了紫色玛瑙的折扇,眼含笑意:“阿濯,今日之事……怎么了?”
凤眸微怔。
从始至终,裴濯的视线都纠缠在江凝也受伤的手背上。好像无论在哪里,都会紧紧地跟随着。
就如同,在盯着什么稀世珍宝。不,不是那样好奇的新鲜的,而是至关重要、不敢失去。
……不过是一道小伤口罢了,怎么嘴唇苍白,显得忧惧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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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伤口好生生包扎起来了,江凝也听见裴濯轻轻舒了一口气。他撑在檀木桌边,好整以暇地瞧着,眼神跟着对方细长的手指钻过干净的布条。微风从半开的窗子吹入,仿佛有一股清冷的幽香萦绕。江凝也吸了吸鼻子,懒懒地打量着裴濯的侧脸。那双眼睛认真得不行,让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丝……安心。
饶是多话如他,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虽然他仍在最后按压时吃痛了一声。那手指仿佛生怕伤到了他,立刻就挪开了,
“殿下以后莫要这样了。”裴濯轻声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么紧张做什么?”
江凝也漫不经心,忽地打趣道:“阿濯是担心我了?”
裴濯看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不知藏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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