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3)(1 / 3)
一座悬挂在高天上的钟。
用星辰来做它的刻度,用日月来做它的指针,用□□来做它的齿轮。
日月照厚土,以滋城池,城池以气成星,以牵日月。群星回转,以合四时循环,日月星辰,天上地下,相生相引。[1]
从此不需要金乌与玄兔奔波,就有日升月落。
从此不需要天筹冗长,天索交错,就有风去风来。
昔日未尽之事,未成之工。
今朝拾起。
其实他该继续推算星表位置,可今夜月白梅红,风轻雪落,美好得让人犯倦。
这样的晚上就该坐在窗前看风景。
窗要半开半合,要留一扇给月光,留一扇给花影。如果是两人在一起,还该披上厚厚的大氅,一人打伞,一人拢袖,一起去踏雪剪一枝梅。伞要油纸伞,要正红色,不要有什么山水墨画,也不要有谁题什么词来附庸风雅。大氅要边沿带一蓬厚绒,不要白色也不要灰色,要最深的玄黑色绣上一圈角隅纹。
想摘花,没人打伞。
想喝酒,没人焙火。
那就偷个懒吧。
就一晚上。
阿洛,总是有人给我写长句短诗,赠我宝阁明珠,你知不知道?指尖拨弄落到桌面的红梅花瓣,仇薄灯忽然又唇角微弯,笑染眉梢,语气略微带几分促狭,放话本里,大概是一出趁虚而入的戏码。
排铃叮当,空灵不绝。
天池边的梅木清寒,如人影孤俊。
不用想也知道,若某个人在面前,定然已经一声不吭地生闷气了,转头就该冷脸拔出绯刀,给胆大包天的家伙一个痛快也不对,如果某个人在,那些人没有那个机会胆大包天。之前在烛南,日出海门开,千舟迎面来,某个人用黑氅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够,还要把轻舟划得比什么都快。
桌上的梅花无风自旋。
仇薄灯轻哼一声,拈起红梅花瓣,将它送入清风中,笑骂:小心眼。
花瓣落进风中,与白雪一同旋转,殷红与素白,如恋人相依相对。
算了,不逗你了。
仇薄灯偏头看红梅与雪花在风中起舞,懒洋洋地将下巴抵在交叠的十指上,对着幽蓝夜幕上的洁白月轮大大方方地承认。
阿洛,我想你啦。
没什么需要隐藏,没什么需要否认。
喜欢就是喜欢,思念就是思念。
他曾是推星衍月的云中神君,也曾是恣意妄为的太乙小师祖,可有个玄黑衣裳的人曾在净池的藕花深处触碰他的眉梢,又轻又固执地喊他娇娇,还要补上两个字,盖章戳印一样,说,我的。
想来也真好笑,堂堂人间天道怎么幼稚到这种地步?
谁是谁的,向来是孩童才会说的话。
长大成人就知道人心善变,情谊易更,大家都是漂泊戒备的灵魂,哪怕同床共枕,往往也只是孤单两个人。只有尚在老树下跳格子踢石头的孩子喜欢把一切东西打上自己的标记,宣布什么独属于自己。
可他答应了。
于是过往种种身份皆成云烟,从此以后他只属于一个人。
幼稚就幼稚吧。
两个人一起幼稚总好过一个人独自疯掉。
红梅与白雪忽上忽下,缠绵旋舞,随风掠过嶙峋的山石与湖心小亭的栏杆,最后一起落到结了薄冰的湖面。
我想你了。
仇薄灯声音低不可闻,他慢慢阖上眼,睡着了。
推星算轨,计城定脉,仙妖纠纷,众生凡人。
他太累了。
海水拍打西洲西北隅。
一座观海塔立于礁石上,一高一矮,两名值守海塔的御兽宗弟子呵着白气,凑在一堆篝火边。脑袋挨着脑袋,一起翻看一卷书,要多专注有多专注,要多认真有多认真,时不时还激烈争论。
看看看,第三十一个!矮一点的弟子兴高采烈,哈哈哈,我就说了吧!肯定会超过三十!六师兄,拿来吧!
高个子骂了声大爷的,掏出钱囊,郁闷至极。
这些人是傻么?神君爱穿红衣人尽皆知,遇到红衣美人难道不该谨慎一点,搞清楚他会不会是神君吗?六师兄眼巴巴看自己的好不容易攒下的钱被一把薅走,心碎一地,越说越气,他们是猪吗?!都多少前车之鉴了!
师弟眉开眼笑。
他一边数钱,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道:这就是色令智昏啊!
西北隅除了海就是石头,又冷又无聊,私底下弟子们就格外喜欢打赌取乐。上个月,他们赌到今年小雪,一共有多少名诸如百弓庄庄主这样的蠢货,会被美色冲昏脑袋,大无畏地闹笑话
是的,没错,百弓庄主并非唯一一个笑谈。
自十二年前,晦明夜分后,神君重入人间。
他容姿秾丽,貌正少年,又行踪不定,恣意无拘,茶楼酒肆,孤山沧水,哪里都去。一些人,是没有想到尊贵至极的神君会出现在僻远之地;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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