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8)(1 / 3)
他顾不上反击,破水而出,就要朝潮水般后退的荒瘴追去。
有什么对太乙最重要的存在,随着那些瘴雾,那些黑暗一起远去了。而那是太乙拼尽一切,也要护住的。
龙爪穿透他的左肩,鲜血溅到牧狄脸上。
牧狄清俊的脸上却满是狂怒和雨血,他猛地收手握拳,又重重一拳砸在叶暗雪的脸上。
叶暗雪没有躲避,霜白的头发沾满鲜血。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大荒中会遥遥传来小师祖的气息,明明小师祖本该在朝城安眠,等待巫族召齐剩下的六缕魂魄明明无论是太乙还是巫族都早已决定不惜代价,与世为敌。
牧狄瞳孔已经彻底转变成大妖的竖眸,暴戾而又森然。
你不知道为什么?
牧狄忽然从暴怒中冷静下来。
暴雨冲刷在叶暗雪脸上,他只是愣愣地望着大荒,一言不发。
因为你们啊!
牧狄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多的爱与那么多的恨混杂在一起,就像暴雨与怒浪的旋涡,互相撕裂又互相携裹。而大妖本来就是这样的存在,嗜血,凶狠,爱恨皆极端,模人效貌不过是伪装。
因为你们弱小
牧狄俯身,手臂猛然凸起狰狞的青龙鳞片。
卑贱!
深青的爪子暴戾地扼住叶暗雪的咽喉,将他高高举起,远远掷出。
哀求!
青色的龙影一掠而过,在叶暗雪坠海之前,一拳狠狠砸中他的腹部,令他再次向后倒飞。
惺惺作态!
半人模样的大妖在叶暗雪下坠之前,再次扼住他的咽喉,一人一妖的脸庞距离极近。叶暗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牧狄苍青色竖瞳中森然的笑意,讥讽的笑意。
你们举行祭祀,向祂哀哭,让祂看你们是何等的可怜可悲真是恶心啊,怎么有你们这么恶心的存在?牧狄轻声问,你们如此弱小如此卑贱,怎么敢用眼泪与哭声,去驱使一位最强大的神?令祂为你们三死不悔?!
他的恨意如此深,一字一言已经不再是对叶暗雪说的,而是在质问整个人间,质问所有弱小卑贱的人或灵。
仿佛时间倒退,岁月重回。
回到很久以前的太古。
处于最底端的弱小者,以巫术,以祭祀,向上祷告,向上祈求,于是神君走下云端,走进淤壤所有的巫术祭祀都是有毒的谎言,都是弱小折用一些眼泪,一些无用的感情与可怜,以求神君庇佑的欺骗。[1]
就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弱小自私自利又可悲的蝼蚁,他抛弃了我们!
到底是谁曾与他一同跋涉在黑暗的时间?到底是谁与他并肩?
牧狄清俊的脸上满是怨毒和扭曲:你们不如让他去死!不如忘恩负义得干脆彻底!何必给他看一点可笑可悲的希望?何必给他看一点永不可能实现的水月镜花?惺惺作态!
叶暗雪痛苦地闭上眼。
他忽然变得苍老了。
苍老得过分,和先前飞剑斩蛟龙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终于明白了。
明白神君为什么没有在朝城安眠既然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与世为敌,也要护神君安好,那么神君又怎么可能忍心看他们为了自己步步维艰?
爱他的,比恨他的,更能逼他死去。
从来就没有什么逃离。
神君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死期。
业障难消,他就自行远去,一如当年独自前往北辰山,一如烛南乘舟远离人烟只是这一次,他走得更远了,远到人间从此再也触碰不到他的容颜。
太乙拦截反叛的三十六岛,从此还是第一仙门。巫族打破,从此不再受困南疆瘴地。师巫洛夺回属于自己的气运,从此不必再限天外天。空桑的威胁暴露,牧天索的秘密将呈现世人眼前,只要仙门携手,人间就将拥有自己的日月星辰
从来就没有什么私奔也没有什么逃离。
天涯海角,山河广漠。
他永远走不出去。
困住他的,不是仇恨,不是过往,是这个世界,不够好,也不够坏。
憎恨啊,怨怼啊!
牧狄一把丢开叶暗雪,展开双臂在大雨中放声大笑。
他为什么要相信仙门能复活神君?
他为什么也要愚蠢到这种地步?
现在恩情也好,怨怼也罢,都已经成为烟灰就算三十六岛的妖族吞食再多人类,报再多同族被屠杀的仇,除了顺从天性的暴戾外,还剩下多少意义?它们要去质问的神君已经死了,而它们还没得到想要的答案
无论那个答案会带来彻底的决裂还是什么,都不得而知了。
这样也好。
爱恨都过去了,它们再也无需克制本性,再也无需踌躇不绝,再也无需迟疑徘徊。只需要弱肉强食的厮杀!
多干脆啊,多利落啊!
可为什么笑着笑着,忽然满面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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