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3 / 4)
这一次发音流畅了很多。她抬眸,似笑非笑的看向他。
“阿禾。”
他话中带着笑意,嘉禾对上了他的视线,亦是微微一笑。
、(二十七)
在苏徽忙着与京中文人结交的时候,嘉禾没忘了问他一句:“柳玉娘的案子,你究竟要怎样判。”
苏徽说:“现在还不到时候,舆论上对杀人者的偏颇仍占上风,这倒也不是你的臣子们故意和你唱反调,是千百年来的风俗使然,古往今来哪个朝代不看重孝道,子女对父母假如有不恭不敬的言论,不孝的罪名就可以让他吃一番苦头,可要是做父母的杀了子女,恕我直言他不会受到太大的惩罚,最多也就是有人感慨几声这人心狠而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所以父母便可以随意取走么……”嘉禾喃喃,若有所思。她过去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毕竟她从小就被教导这样的道理。师长们只教了她要仁善纯孝,却没有告诉她,若是她与自己因某种关乎底线的大事起了争执,父母若想要她死,她该如何。
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假如夏朝的太祖皇帝还活着,见到今日这般模样的她,不知是否会勃然大怒,觉得她祸乱了他的江山社稷?如果父亲真能死而复生,会想要杀了她么?
“这倒也不是。”苏徽的声音一下子打断了嘉禾的胡思乱想,“至少在我那个时代,孩子如果被生了下来,就是独立的个体,享有与父母同等的权力,把他生出来的人没有资格杀他,更没有资格在他成年之后干涉他。”
“但那是几百年后的世界了。”嘉禾苦笑。飒飒秋风从殿外呼啸而过,乾清宫南侧栽种的红枫簌簌飘零,铺在地上如同一道刺目的血痕。嘉禾记得自己在为柳玉娘扶棺,送那个苦命女子下葬的时候,枫叶还不是这样苍老的颜色——可见这件事真是被她拖延的太久了。
“嗯,几百年后。”这几个字从舌尖被吐出的时候竟是无比的沉重,苏徽趴在窗棂,和嘉禾一起看着窗外的景色,“你心里很不甘心对不对,你想要给死去的柳玉娘报仇。尽管你并不认识她,可她的遭遇就是让你心里很不舒服,如果你不为她报出你会痛恨自己——更重要的是,如果柳玉娘的案子不得到妥善的解决,会影响到新一批女官的选拔。那些原本踌躇满志打算迈出闺房的女人们会吓得再度缩回绣楼,如果只有抛却才华与志气,专心相夫教子才能让她们平安活下去,她们一定会选择这条路。”
“……对。”嘉禾开口,涩然的喉间只发出了这样的音节。她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因为苏徽了解她,已经将她心中的所想完完本本的道了出来。
“行,我知道了。”苏徽点头,“我会努力帮你、帮那位柳姑娘讨一个公道。如果不能的话,我也会尽力阻止类似的惨案发生。”他记得柳玉娘死去的时候,嘉禾一度心情低落,她魂不守舍的站在没有点灯的大殿深处,问苏徽也是问自己,这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女子,要如何去救。
“你要怎么做呢?”嘉禾又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更改律法。”苏徽说。
苏徽清楚,在儒家思想盛行的时代,法律的重要性其实比不上道德的约束性,律令只是断案的参考,真正在日常生活中主导还是纲常伦理。这也就是为什么柳玉娘之案难以解决的原因。苏徽想要帮着嘉禾改变这样的局面,但文化上潜移默化的影响终究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他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在端和年间的京城文人心中埋下一点星火,也许未来这一点点的星火会让他们的思想发生改变,享有盛誉的他们又能够通过自己的笔墨影响更多的人——但这需要数十年甚至百年的时间,那时候柳玉娘的坟头只怕都已经被风磨平。所以还是直接从律法上入手吧,这是最快的办法。
嘉禾还是有优势的,夏朝还是个立国不到五十年的新生王朝,新生的王朝总会编订新的律令法度,沿革过去制度的同时,对前朝的部分律法做一定程度的调整,以此向天下表明朝代已经更迭,就譬如汉时修《九章律》、唐时有《唐律疏议》、明时洪武也修订了《大明律》。
夏朝却还没有一部属于这个王朝的法律,一切都还沿袭前朝,开国将近三十年,部分律法略作调整,却不曾正式编纂成书。因此,倒不如趁机将编修律令的事情提上日程,再于编修的过程对律法做出更改。而嘉禾是这个王朝第二任的君主,就算士子们有“尊古贬今”的传统,就算迂腐不化的儒生喜欢嚷嚷着“祖宗之法不可废”也无所谓,因为她没有“祖宗”,假如夏朝有幸绵延两三百年,那么她才是那个“祖宗”。
苏徽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她,她听后许久不曾说话,看得出内心的纠结。编纂律令是一桩大事,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与精力。
但这样的事情迟早要做的——同时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你觉得,这样工作谁能够胜任呢?”她问。
苏徽回忆了一下自己过去所掌握的史料,想起夏朝三代而亡,并没有在法律史上留下值得记录的一笔,因此他也暂时想不起这一朝有哪些在律法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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