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3)
徽被各式书籍堆满了的房间里找到了一个可以坐下的位子。
“嗯。”其实不是读书,是在整理史料。这短短几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不少还是过往文献之中从未记载的。
“你又不考科举,为什么还总这样勤勉?”嘉禾嘟囔。
“因为……个人兴趣?”苏徽如果按照母亲的安排,是本该就读政法类学院,结交同圈子的权贵子弟,然后毕业从政的。
这样的话,他永远也不可能见到嘉禾。最多是在无意中瞟见与惠敏帝有关的电视剧时感慨一下演员漂亮。
“公主,人活这一世,寿命也就这么多。如果不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未免太悲哀了。所以公主现在想做什么就去做,后不后悔是将来的事情。”苏徽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姑娘又和往常一样陷入了纠结之中。
未来的女帝最大的毛病就是内心思虑过重,难怪在史料记载中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嘉禾抱着双膝喃喃。
过了一会她又问:“云乔,你难道没有后悔的时候么?”
苏徽向来做事果决,又对感情方面不大敏感,连喜怒哀乐都不常有,更别说感情。
“我现在也没什么后悔的,但我担心将来。”嘉禾将头低下,“娘娘……”
这不是嘉禾在苏徽面前第一次流露她对父母的感情,她是个重视亲情的人。
而苏徽,恰恰就是那个不了解亲情的人。
“公主,我想问——”比嘉禾要年长的苏徽向来是引导嘉禾的存在,可是这时他却露出了迷茫,“这天底下难道每个子女都会依赖父母吗?做父母的,就一定会爱自己的孩子吗?”
嘉禾愣了一下,自然而然的答道:“生养之恩重如山。”
是吗?
苏徽搁下笔也跟嘉禾一样,默默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可是他的母亲又不曾生育过他,二十三世纪体外胚胎培植技术早就成熟了。
苏潆也没有认认真真的抚养过他,陪伴在苏徽童年的,是育儿机器人和不同面孔的家教和私人医生。
苏潆爱过他吗?
苏徽想起了上一次在通讯仪上见到的母亲,她冷着面孔喝令他回来。他不确定这究竟是爱还是控制欲。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假若真有不爱子女的父母,那么子女也不必为此耿耿于怀。人活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亲情之外,还会拥有很多别的东西……”嘉禾看出了苏徽心情低落,她阅历浅薄,只能用这样空洞的语言来安慰他。她猜他与自己父母的感情多半不是很好,一个会将孩子送进宫里做宦官的家庭,想来不甚美满。
苏徽坐到嘉禾身边,也和她一样抱着膝盖坐下,“谢谢。”以前并没有人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过于早慧的头脑使他远比同龄人要沉稳,成年人在与他交流时都不自觉的将他当做同辈,人们似乎都认为,他是不会难过的。
嘉禾理解成了苏徽是不受欢迎,又道:“以后只有有我在,就没有谁敢对你不客气。”
“我留在公主身边,没什么用的。”苏徽想说的其实是,他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嘉禾轻哼了一声。
苏徽是她最信任的宦官,她看不得他这样自轻自贱。
她无意识的想起了天书上预言的未来,假如她真的要做皇帝,苏徽这样博学,倒是可以当司礼监的秉笔——想到这里她猛地掐了下自己的掌心。
皇位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她的学识和性别坐上那个位子只能引火烧身,可是——她却偶尔会不自觉的畅想黄袍加身的那一天。也许人本性就是贪婪的。
长业二十年八月中旬,皇帝的棺材被运回了北京,随着天子棺椁一同回来的,还有胡人南下正式攻打山海关的消息。
整个京城都披上了素白,以此悼念逝去的天子。嘉禾那日跪在三清像前,念诵了一整天的经文。
然而不知为何,荣靖公主并没有回来。
听说她留在了军中,谁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皇帝御驾亲征的大军被分为了两部分,其中三分之二的军队在服素三日之后,就继续开拔北上,迎击胡寇。荣靖一个女子跟在行伍之中,难道是要领兵作战么?
嘉禾想不明白。
眼下正是风雨四起的时候,任谁都没有办法心安。嘉禾心中的不安反倒比起其他人要更少一些,天书的预言说夏国亡国是在数十年后,这么看来,如今的国力,还足以应对眼下的危机。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旁的杂事,只专心待在白鹭观里守住赵贤妃。直到有一天宫里又来了宦官。
还是个熟人,是从前侍奉在她父亲身边的司礼监太监梁覃。
“公主在顾虑什么,奴知道。可公主总不能不参加自己父亲的葬礼吧。”梁覃苦口婆心的劝。
嘉禾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跟着梁覃回了一趟皇宫,于情于理,她都得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
从白鹭观离开之前,嘉禾先是做了一番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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