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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絳文又说了一些往事,多半是我不知道,他牢牢惦记的。我很惊讶他并不顾忌说出那些恶作剧的细节,像是打扫时间结束,他的抽屉就会多出纠结的头发和灰尘,或是耳熟能详的恶意涂鸦也是家常便饭。
「可是那些都是小事情,真的。」孙絳文挠挠脑袋,垂下眼皮,眼褶的痕跡深深划过他的眼皮,这也许是他的眼神之所以常让我感到平和的原因。
我为这男人的度量感到不可思议,「你连一丁点怀恨在心都没有吗?」
他抬起眼皮深深望着我,接着笑了笑,摇头,「不能去恨,万一恨了,日子会变得更漫长。」
这个人的度量大得不太真实,我不免感到荒谬,因为这已经不是懦不懦弱的问题,而是别人一而再再而三侵犯他的尊严,怎么说都该起身为自己抵抗。
「换作是我,我还真无法像你这样忍气吞声。」我蹙起眉,「如果连自己都不帮自己,那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帮你。」
孙絳文讶异的睁大眼,「你那时候的确这样训了我一顿。」他搓搓鼻子,像要掩饰什么,「你也鼓吹我起身反抗他们,说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你反而开始揍我。」
嗯?我万万没预料到自己那时候性子这么烈,错愕一会儿,而后无法抑制笑声从嘴里冒出。
「我一定是恼羞成怒,恨铁不成钢。」
「可能是。论固执,或许没什么人可以赢过我。」
孙絳文陪我笑了起来,但不久后笑意从眼里退却,只剩嘴边悬着弧度。
临别前他从柜台后头挑了一张专辑给我带回去听,他说那是一个法国电子摇滚团,人数随着成团时间越久,慢慢现在就只剩一个主脑了。
「83?」
「一个星系的名字。」孙絳文向我解释,他双肘支在台上,两手搭在双臂,伸头喃喃念着专辑名称,「『hurryup,we&039;redreag』。里面有一首歌是一个小女孩在说她变成青蛙的故事,我每次听到这首都会笑出来,小孩子的世界很光怪陆离啊。」
我弯起嘴角,安慰似的,「你忘啦?我们也曾经是小孩子。」
我盯着深紫色基调的封面上,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依偎看电视,使我想起那些纯真,伤害与被伤害都无畏的时光。
我回到家马上就把专辑放进电脑里听,奇特的电子声响有些縹緲,其中也有许多令人心生怀旧之情的旋律,时而简单美好,时而充满不可思议声响,整张专辑像是绚烂炸开的旧时回忆,载满属于童年的无忧以及怀念过往的哀愁。我想很多人之所以怀念过去并时而深深叹息,大概是意识到属于自己美好的一部分已经埋葬在那时候。
我还是会梦见那个男孩,他还是拿着信,并且开始哭泣了。豆大的泪珠不断从他乌黑的眼眸滑落下来,一颗颗水晶似的闪烁光芒。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都是我的错,不是吗?
事后清醒后想想,真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会认为他眼里刻满歉意,说不定我是真受孙絳文影响太深,渐渐篤定梦里的少年便是他。我有点像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人,受到了伤害还是想为加害者辩解些什么,好证明他是无辜的。
孙絳文还是没有意愿要将那天的事情向我和盘托出,我原本还挺焦急,时间长了,竟然也懂得将等待视为一种生活情趣。我和孙絳文聊很多事,近况、过去、未来,他说他其实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怎样,但属于别人的,他却能看得冷静。
朋友的,家里亲戚的,社会的,歷史的,孙絳文说在推测一件事前,要对过去的来龙去脉瞭若指掌。但是人太难看见自己了,两隻眼睛距离如此近,却无法轻易看见另外一隻眼睛。所以孙絳文写很多歌,他说,这是他记录自己的方式。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以后的生活。」
「有啊。」我啜了口咖啡,嫌苦,伸手向他要来糖罐,「努力工作升上主管,认识一个温和的好男人跟他结婚生子,孝敬我爸妈,偶尔拨点时间和朋友出去聊天,不然就是偶尔自己发个呆,安安静静过完一天。」
孙絳文对我苦笑,「平凡,可是很难实现。」
我朝他耸个肩膀,呼呼吹着热咖啡,没有跟他说这些年来光是追逐那个少年,我早已失去爱的能力。
孙絳文提早下班的时候会约我去附近公园间晃,他是请客请上癮了,不时会邀我去吃小笼包。有时候没什么胃口,他会问我要不要去附近看些小表演,偶尔我会找简智雨一起去,偶尔他会找小深,但一段时间后,两人结伴的次数比三人亦或四人还要多得多。
第一次高架桥下之外,除非是在酒吧,我和孙絳文有默契的对过去绝口不提。这彷彿是种微妙的停战协议,他把能说的毫无保留告诉我,不能说的,他还在犹豫如何啟齿,而我理解他的迟疑。
另外我发现,当一个人置身在人群之中,会更清楚的意识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有多么与眾不同。看表演时我和他一起和其他人欢呼,鼓掌,把心思摆放在台前,可是有时我只能听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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